編者按

  徐州不僅是漢文化的發(fā)源地，也是漢文化資源的重要保存地。學界對“漢文化”的定義，出于不同的專業(yè)視角，說法不一。徐州博物館名譽館長李銀德曾在云龍書院講座中，對徐州的漢文化做了考古學上的解釋——

  “我將徐州的漢文化定義為‘漢代徐州的優(yōu)秀歷史文化遺存’，主要是考古學上的漢文化，徐州作為漢高祖劉邦的故鄉(xiāng)，具有豐厚的漢代物質(zhì)文化遺存；其定位是‘大漢之源’或曰‘漢文化的發(fā)源地’；時間在公元前206年—公元265年，共471年，包括西楚、西漢、新、東漢、三國；空間包括豐沛、徐州、下邳等。”

  值徐州正在打造世界級漢文化傳承和旅游目的地，本版特邀李銀德館長講述兩漢時期發(fā)生在徐州地區(qū)的歷史風云，助力讀者結(jié)合徐州出土的漢代遺存，更好地理解徐州的漢文化。

  東漢時期，彭城一帶先后置楚國、楚郡、彭城國等，以彭城國的歷史最長，所以人們習慣將東漢彭城國與西漢楚國并稱，以概括東漢時期徐州的歷史。

  ◆楚王劉英引發(fā)『楚獄』案

  東漢初年，劉秀東征時，在彭城設置楚郡，但是當時彭城得失無常，這個楚郡也只是有名無實。

  光武帝劉秀共生過11個兒子。建武十五年(39年)封許美人所生的兒子劉英于楚，為楚公，但是劉英并沒有到彭城來。隔了兩年，劉英從楚公進爵為楚王。建武二十八年(52年)，劉英到楚就國，仍都彭城。

  劉英的母親許氏失寵，所以劉英的楚國最小，只比西漢時多一個廣戚縣。劉英到楚國的第三年，光武帝又將臨淮郡的取慮(今下邳西南)、須昌二縣封給他。早在劉莊為太子時，劉英和劉莊關系非常親密，太子也視劉英為知己。后來劉莊即皇帝位(即明帝)，經(jīng)常賞賜劉英。

  劉英年輕時喜游俠，好賓客，晚年喜黃老之學，學佛教的齋戒祭祀。劉英“誦黃老之微言，尚浮屠之仁祠”，較明帝求法更早，為東漢帝王中接受和信奉佛教“第一個吃螃蟹”的皇室成員。

  永平十三年(70年)，燕廣告發(fā)劉英造作圖書，有逆叛朝廷的意圖。有司調(diào)查上奏明帝，認為劉英招奸聚滑，造作圖讖，擅自設置官秩，大逆不道，應該斬首。明帝以親兄弟不忍心殺劉英，于是廢楚王劉英，將劉英遷到丹陽涇縣(今安徽涇縣)，賜劉英湯沐邑五百戶，并遣大鴻臚持節(jié)護送，楚國原來的奴婢、工技、鼓吹、舞人都隨劉英遷走。

  劉英路上兵駑簇擁，經(jīng)常打獵取樂，隨心所欲地娛游。他的兒子、女兒封為侯和翁主的，食邑一如既往，劉英的母親楚太后仍然使用原來的璽印和綬帶，居住在彭城的楚宮中。

  公元71年，劉英到了丹陽，自殺而死，前后立33年(39年—71年)，楚國國除。明帝派遣光祿大夫持節(jié)吊祠，加賜列侯印綬，以諸侯之禮葬于涇縣。明帝迢派中黃門守護劉英妻子，并下詔安慰許太后。

  明帝封告發(fā)劉英的燕廣為折奸侯，并下令在彭城逮捕劉英的同黨，大興楚獄，牽連很廣，前后累年。素日同劉英有交往的人全都被抓，嚴刑之下，一些人被迫誣供，誅連者達數(shù)千人，這就是東漢初年駭人聽聞的“楚獄”一案。

  劉英死后，楚國改為楚郡，由袁安任楚郡太守。袁安到彭城后，不入府第，先察獄情，將所了解的獄情直書陳詞，終于使明帝醒悟，釋放了關押在彭城的人有四百余家。

  永平十五年(72年)，明帝東幸彭城，在楚宮內(nèi)殿中接見了許太后及劉英的妻兒，明帝悲泣異常，感動了在場的許多人。元和三年(86年)，劉英的母親許太后薨，章帝派光祿大夫持節(jié)到彭城吊喪，又配備王的屬官迎劉英棺槨，將劉英改葬彭城，追封其爵秩，謚號楚厲侯。章和元年(87年)，章帝劉炟（dá）也東幸彭城，接見了劉英的夫人和六個兒子，給了許多賜贈，并且厚加慰勉。

  ◆彭城國四代王仁孝敬賢

  章和二年(公元88年)章帝崩駕，留下遺詔徙封其異母弟劉恭為彭城王，食邑楚郡。劉恭就楚，都彭城。劉恭曾先后被封為靈壽王、鉅鹿王、江陵王、六安王等，為人敦厚威重，舉動有節(jié)度。

  永元三年(91年)，劉恭兒子劉丁的前妻死后，另一個兒子劉酺（pú）侮慢劉丁新娶的年輕妻子，劉恭大怒，將劉酺關在馬廄中反省。劉酺出逃，連夜到彭城縣準備上書開脫自己的罪責。劉恭派遣從官帶劉酺回到宮中，多次譴責他，劉酺于是自殺。彭城國的國相趙牧將此事上報和帝，并誣告劉恭祀祠時詛咒，大逆不道，有司認為罪當斬首。劉恭上書為自己辯護。因為劉恭平時仁義，朝廷最后查無此事，趙牧反進監(jiān)獄，后遇赦免天下罪犯得以不死，但直至老死家中，也一直未受到朝廷使用。劉恭在位共46年卒，謚號靖王，這便是東漢彭城國的第一代彭城王。

  第二代彭城王是劉恭的兒子劉道。劉道共立28年薨，謚號考王。

  第三代彭城王是劉道的兒子劉定。劉定立4年即薨，謚號頃王。

  第四代彭城王是劉定的兒子劉和。劉和非常孝順。母親死后，他在陵旁建墓廬，服喪超過當時的禮儀。劉和的太傅將此事報告桓帝，桓帝派人賜牛酒，迎劉和回彭城國都的王宮中。劉和非常敬禮賢者，但劉和生性儒弱。后來天下大亂，劉和被昌務所率領的起義軍擊敗，逃到東阿(今山東東阿東南)，直到農(nóng)民起義軍被鎮(zhèn)壓后，才得還國。劉和立64年薨，謚號孝王。

  第五代彭城王是劉和的孫子劉祗，劉祗（zhī）嗣王位57年至曹魏受禪，劉祗被貶爵為崇德侯。

  彭城國的范圍包括彭城、偪陽、武原、呂、留、梧、菑丘，原來屬于沛郡的廣戚縣后來也劃歸彭城國，共有86170戶，493027口人。

  ◆下邳國三代王高壽九十

  東漢時期，在今天的徐州政區(qū)內(nèi)還分封過一個下邳國，下邳國的國都在今睢寧縣古邳鎮(zhèn)。永平十五年(72年)，明帝劉莊封其子劉衍于下邳國，這便是下邳國的第一代國王——惠王。劉衍容貌超群，章帝即位后常常跟隨章帝左右。建初四年(79年)，臨淮郡及九江郡的鐘離、當涂、東城、歷陽等共17個縣劃歸下邳國。劉衍于章和二年(88年)就國。

  劉衍即位以后經(jīng)常生病，疏于政事。太子劉印犯法被廢，劉衍的姬妃都爭著想立自己的兒子接下邳國的王位，不斷上書互相抵毀誣告，一直沒有確立王位的繼承人。于是和帝詔命彭城靖王劉恭到下邳國確定嫡庶，最后立劉成為太子，這場諸子紛爭、骨肉相殘的混亂局面才告結(jié)束。

  劉衍共立54年薨，由他的兒子劉成嗣位。劉成立二年薨，謚號貞王。這是第二代下邳王。

  第三代下邳王是愍王劉意，他是劉成的兒子。中平元年(184年)，黃巾起義爆發(fā)，旬日之間天下響應，各地州郡官吏紛紛逃竄。劉意嚇得棄國逃跑，黃巾起義被鎮(zhèn)壓后，才又回到封國下邳，但幾個月后就死去，在位57年，共活了90歲，是最長壽的一個下邳王。

  第四代下邳王是劉意的兒子哀王劉宜，劉宜即位僅僅幾個月就死去了。劉宜沒有兒子，下邳國便于建安十一年(206年)被國除，前后立國134年。

  下邳國共有17城，136389戶，611083口人，其范圍大致包括江蘇、安徽的部分地區(qū)，也是東漢時期較大的封國之一。

  ◆『三國』徐州群雄征逐

  東漢末年，群雄割據(jù)，曹操、呂布、袁術、劉備互相爭逐，斬呂布，擒關羽，屠彭城，進行了長達五年之久的大混戰(zhàn)。

  初平三年(192年)，徐州牧陶謙和鎮(zhèn)壓黃巾起義起家的平原相劉備進攻袁紹。初平四年(193年)夏，曹操的父親曹嵩怕曹操起兵累及全家，在外面避禍。陶謙密派千余騎去捕殺曹嵩，另一種說法是曹嵩家財裝了一百多輛大車，陶謙派他的都尉張闿率領二百名騎兵護送，張闿為劫財在途中殺了曹嵩。

  曹操親率大軍東征陶謙時，接連破了陶謙的十幾座城池。攻破彭城時，殺戮了許多城中居民，泗水為之不流。陶謙退保郯縣(徐州治所)堅守不出，。

  興平元年(194年)，曹操第二次東征陶謙，一路勢如破竹，劉備被打敗。不料呂布像一只餓虎撲進曹操心臟之地兗州，兗州出現(xiàn)了舉州叛曹的局面，曹操急忙撤軍。興平元年（194年)陶謙病逝，劉備半推半就做了徐州牧。

  劉備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徐州，惹惱了盤踞在壽春(安徽壽縣)的袁術。劉備留張飛守下邳，自己則陳兵淮上，以擊袁術的進攻。

  兩軍相撐了月余，袁術想到了被曹操打敗投靠劉備的呂布，于是寫信與呂布勾結(jié)，乞求呂布襲擊劉備，許諾送米二千斛，兵器戰(zhàn)具需要多少給多少。呂布水陸兼程東襲下邳，占了下邳，并且俘虜了劉備的妻子和其他一些官吏，但他并沒有得到袁術送來的軍糧。

  ◆呂布轅門射戟解小沛圍

  禍起蕭墻的劉備從前線撤兵，人馬損失很多，地盤也丟了，無計可施只得向呂布請降。呂布想聯(lián)合劉備對付袁術，就收留了劉備，歸還了他的妻子，將其安排在小沛。呂布自稱徐州刺史。

  袁術又趁劉備立足未穩(wěn)，派大將紀靈率步騎兵三萬進攻小沛。劉備弱兵新破，只能請呂布幫助解圍。呂布的部將覺得這是翦除劉備的天賜良機，呂布卻把劉備看成可以借用的一支力量，以打破袁術對他的戰(zhàn)略包圍。但他又想爭取一段時間發(fā)展自己的力量，不想馬上與袁術鬧翻，于是這場解圍戰(zhàn)就別出心裁了。

  據(jù)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記載，呂布親率步兵千人、騎軍二百急赴小沛救援劉備。呂布屯兵于沛城西南一里，請來紀靈設宴款待。呂布對紀靈說：“‘玄德，布弟也。弟為諸君所困，故來救之。布性不喜合斗，但喜解斗爾。’布令門候于營門中舉一只戟，布言‘諸君觀布射戟小支，一發(fā)中者諸君當解去，不中可留決斗。’布舉弓射戟，正中小支。諸將皆驚，言‘將軍天威也！’明日復飲會，然后各罷。”這就是轅門射戟的故事，今沛縣仍有射戟臺遺址。

  劉備經(jīng)呂布射戟解了小沛之圍后，抓住時機發(fā)展兵力，壯大到萬余人。這使駐下邳的呂布深感不安，迅速出兵攻打劉備，劉備只得到許縣投奔曹操。曹操給劉備一些軍隊和糧草，仍然讓他駐在小沛。建安三年(198年)秋，呂布又派高順、張遼進攻劉備，曹操派夏侯惇援救，結(jié)果大敗而歸。九月，高順攻破沛城，劉備單騎逃出投奔曹操。

  ◆軍閥徐州混戰(zhàn)曹操勝出

  曹操對呂布獨霸徐州、大有縱橫淮泗之勢非常不安。在和幾個謀士研究了全盤軍事形勢后，當機立斷盡起精兵東征呂布。曹操進兵中途時才知道劉備已經(jīng)全軍潰散，整個徐州都歸了呂布，于是麾軍急進，日夜兼程，進抵彭城。這年十月，曹兵攻破彭城，把城內(nèi)的兵卒和居民全部殺光，雞犬不留，這是彭城歷史上遭受最嚴重的一次劫難。

  彭城初戰(zhàn)告捷，曹操立即揮戈東進。在曹兵將要抵達下邳時，呂布親自率領精銳騎兵出城迎戰(zhàn)，不料曹軍銳氣難擋，呂布大敗而歸。十二月，曹軍圍攻兇猛，呂布下城投降。曹操把徐州奪到了手中，派車胄為徐州刺史，淮岱之間全都歸降了曹操。

  曹操與呂布下邳之戰(zhàn)后，劉備得以重新和妻子團聚，和曹操一起回到許都，寄人籬下。建安四年(199年)十二月，袁術準備投靠袁紹。曹操得到袁術途經(jīng)下邳北上的報告，立即派劉備和朱靈率兵趕到下邳去截擊。劉備到達下邳之后，殺死了曹操所置的徐州刺史車胄，公開打出叛曹的旗號，留關羽守下邳，一時間東方諸州郡紛紛叛曹附劉。

  曹操見到飛檄回報，又驚又氣，立即派劉岱等進擊劉備，劉岱根本不是劉備對手。建安五年(200年)春，曹操親自出馬東擊劉備，結(jié)果劉備大敗。劉備連妻子也來不及攜帶，就投靠袁紹去了。曹操俘虜了劉備的妻子，麾軍長驅(qū)東進，圍關羽于下邳。

  曹操這一仗，把剛剛失去的徐州重新奪回自己掌握之中，以董昭為徐州牧。自此，漢末軍閥在徐州的混戰(zhàn)終于結(jié)束了。今天的邳州市土山鎮(zhèn)和睢寧縣古邳鎮(zhèn)仍有關羽被圍的土山和斬呂布的白門樓遺址。
來源：2021年3月25日徐州日報“漢風周刊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