紙上云煙

  ◎陳慰

  清朝初年的畫壇，涌現(xiàn)了八大山人、石濤等極有個性的畫家，與當(dāng)時占據(jù)主流地位的正統(tǒng)畫風(fēng)大相異趣，構(gòu)成了畫壇上一道流光溢彩的風(fēng)景。

  石濤原姓朱，是明宗室靖江王十世孫，自幼出家，號大滌子、苦瓜和尚、清湘老人等。石濤的山水畫格調(diào)高雅、空靈淡宕，用筆神出鬼沒，達到了不立一法的境界，在當(dāng)時畫壇上罕有其匹，可謂“古今第一山水大家”，與徐渭的花鳥畫并駕齊驅(qū)而成為藝林雙絕。恬靜秀麗的《狂壑晴嵐圖》，是石濤晚年進入藝術(shù)最高境界的一件精品杰作。

  《狂壑晴嵐圖》水墨淋漓，落筆狂放。主景是在山谷泉響之間，一株松樹掩映著茅舍，屋中有位高士正在揮毫?xí)�畫，另有一人觀畫、一人幫助展紙。山林中有如此高雅之處，著實令人神往。

  為了突出“狂壑”的狂，畫面上的峰巒竭盡變化，不僅有高有低、有明有暗，有潑筆、有勾勒、有皴染，而且有平臺山路，有水口飛瀑，皴法有直有斜也有橫，橫者勢如折帶，直者勢如披麻。借助縱橫錯落的山峰，以及飛瀑自遠及近的奔騰之勢，石濤完美地表達出了山谷之狂。

  為突出“晴嵐”的晴，石濤使整個畫面呈現(xiàn)亮麗祥和之色，從而形成一派雨過天晴的氣象。對于畫面上的嵐氣，石濤分為三部分處理：中部一股嵐氣將畫面一分為二，上半部分畫山水，下半部分畫人物。中間的空白處，則是畫中的奧妙所在，也是最精彩的地方，為畫眼，正如古人所說：“虛白處乃靈氣之往來。”第二股嵐氣在上半部分的“狂壑”之間，即畫面的重心所在。第三股嵐氣是大筆掃出最上方遠山的山氣，若隱若現(xiàn)中嵐氣縹緲，恍如仙境。三塊嵐氣由下而上、由近而遠、由顯而隱、由實而虛，真是巧妙無比。

  此畫精妙之處極多，石濤通過水墨的滲化和筆墨的融和，表現(xiàn)出了山川的氤氳氣象和渾厚之態(tài)，于狂氣中更見秀氣、仙氣、雅氣和逸氣。尤其是石濤運用破墨法，滿紙墨色淋漓酣暢，自然天成又氣韻生動，使景色呈現(xiàn)輕淡、蒼茫、朦朧、悠遠的變幻無窮之意境，讓觀者如癡如醉地心向往之。

  在畫的左上端，石濤以長詩寫出創(chuàng)作時的激動心情，右下角為著名的“搜盡奇峰打草稿”章。在一幅畫上，詩、書、畫、印四美皆備，這在同時代的畫家中是不多見的。此畫應(yīng)了鄭板橋的評價：“石濤畫法，千變?nèi)f化，離奇蒼古而又能細秀妥帖，比之八大山人殆有過之無不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