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口飛機場是國民政府于1932年修建的一座軍用機場，占地1200畝，周圍挑有兩丈寬一丈深的壕溝。1937年12月，高志航率領飛行大隊暫住周口機場。12月22日中午，日機來襲，大隊長高志航率先登機。由于發(fā)動機出現故障，耽誤了時間，機械師勸他到掩體躲避，他執(zhí)意不肯。在飛機將要起飛時，敵機飛臨機場上空，狂轟濫炸，高志航等人壯烈犧牲。

 

我家在機場西南不過五公里，當時靠賣面維持生計。當敵機飛臨機場上空時，父親趕罷周口集，正挑著擔子走在機場北側的路上，炸彈蕩起的塵土鋪天蓋地。奶奶后來回憶說，當她聽到日本飛機隆隆的轟炸聲時，她馬上扭著三寸金蓮朝周口方向跑去。不到二里地，就與父親走了個碰面。奶奶拍著胸口不停地說：“嚇死我了，嚇死我了，想著再也見不到你了呢。”父親卻笑著說：“沒事。”除了灰土土的身影外，奶奶還看到了父親滿口潔白的牙齒。

 

新中國成立后，周口曾撤市建鎮(zhèn)，歸商水縣管轄。商水縣在機場廢址上建起了蘋果園。我記事以后，常和父親一起去周口趕集。每次走到蘋果園跟前，父親就會指著蘋果園說：“這里原是一座軍用機場，國民黨飛行大隊長高志航就犧牲在這里。”父親又指著蘋果園西側的幾座墳墓說：“高志航的遺體第二天早晨被運往南京安葬，其他幾個人的遺骸就葬在那里。聽人說，在上海和南京的空戰(zhàn)中，高志航曾經率隊擊毀日本飛機二十多架，被國民政府授予空軍英雄稱號。”話語中透著崇敬和惋惜。不過，父親往往會接著說：“飛行大隊剩余的飛機第二天飛赴南京，僅留下小隊長毛營初一架飛機在空中巡邏。敵機又來偷襲，毛隊長奮勇迎敵，擊傷敵機三架，其中一架起火，冒著一溜黑煙墜落在商水城關東王溝橋村。當時，三里五村的男女老少趕廟會似的跑去觀看。真給咱中國人出了一口氣。”父親說到這時，嚴肅的臉上就會露出笑容。

 

我漫步在飛機場遺址上，尋找著歷史遺留的蹤跡。往日茂密的蘋果林早已不見了蹤影，縱橫交錯的兩條寬闊的柏油路像個巨型的十字架，鑲嵌在遺址上。路東側，一幢幢高樓拔地而起；路西側，是郁郁蔥蔥的玉米的森林。不久的將來，這里將會是一座現代化的新城。遺址北側的壕溝已用磚石鋪就，渠中清水悠悠，兩岸楊柳依依。東西南三側的壕溝寬約丈許，靜靜地躺著，似乎在向我述說當年那段悲壯的歷史。

 

“茍利國家生與死，其因禍福避趨之。”高志航及其他勇士們，在祖國危難之時慷慨捐軀，可謂是死得壯烈，死得光榮，死得其所了。大地有靈，當得知曾經破碎的祖國正一天比一天強大，人民正一天比一天幸福，九泉之下的烈士們，也一定會含笑而眠了吧。

 

[責任編輯:yfs001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