掃墓路上

禮拜天暖和的給啥樣(要命)，宴好又快到清明了，任哪都是大包袱小行李掃墓、踏青的人。恁望望那通往公墓的馬路上，大清起就跟開鍋的樣，花瓜離茄（五顏六色）的小汽車、五花八門的摩托車、電驢子，加上騎洋車子的、顛著兩條腿走著走的，一路上掃墓的人跟買便宜布（布頭）的樣，擠不動。最煩人的是那些諞爛車的，得心有意（故意）地摁著喇叭，弄地一路子驢嚎馬叫，沒點(diǎn)人腔。

說句難聽話，不光我，老些人都煩那些逮著汽車的爛喇叭緊緊嚎的人。一個拎著黑塑料袋子上墳的老頭氣得直罵：“燒啥洋包，滾孫馬路叫恁這些爛車給堵的都挪不動步了，還唧唧歪歪地嚎啥喪？”一坨（一起）走路的老嫲嫲接腔：“宴是的來！有倆錢就窮燒即。哎，恁看見前邊那個紫顏色汽車?yán)锏娜嗣�？擱俺家后住，可不是個人熊了。也不知道他擱哪個地夫當(dāng)官，白看整天穿得人五人六的，就是好打爹罵娘，一輩子沒給老的一點(diǎn)好氣受。他爹死的時候，龜孫黃子發(fā)財了，那些平常吧唧不上的、來燒紙的人很了，光喝喪湯的人就有幾杯口子。”老嫲嫲一走一喘，嘴里不知是表揚(yáng)他還是在罵他。

老頭聽了，也氣得難受，說：“眼今發(fā)死人財?shù)亩嗪芰�。俺那小區(qū)有個王主任更胎（不是東西）。白看他平時對他娘惡嘍逮怪（陰陽怪氣）的，他娘死的時候，光花圈就100多個，喇叭班子黑白地合叫喚，還唱了三天大戲，給過年的樣，拜小區(qū)給鬧翻天了，俺家老嫲嫲最怕吵吵，氣的跑閨女家住了好幾天。出老殯那天，汽車來了好幾十掛（輛），鞭炮放很了，蟈的耳朵都聾了。恁說死個爛人，你放弄木些爛炮干啥？諞有錢？嗷！這就顯著你孝春（孝順）了？”老頭越說越氣得慌：“這些不知好歹的年輕人也太能作了！”

老嫲嫲嘆口氣：“就是的，活著不問事，死了跟真的囔，哭得兩眼跟血桃樣，還一個老洋勁地乎（扇）自己的臉，說兒這不孝，那不孝的，你個滾孫早干啥去了？”兩個老人一邊咄咄地往前走，一邊氣哼哼地數(shù)落著某些不孝之子。噴走著來，就聽前邊一個老頭在罵他的兒子：“你個兔崽子，恁娘活著的時候，你不孝春，恁娘死了你個熊東西也不知道來燒把紙！還咋混燒紙是演給活人看的，等我死了，白說燒紙，恐怕連埋也不埋了！”那個二五忠實(shí)、被罵做“兔崽子”的年輕人可凄個臉反駁：“叫恁說燒點(diǎn)爛紙有啥用？一盎（二聲），完了，除了浪費(fèi)錢，污染環(huán)境，還能有啥��？”

兔崽子的話，有點(diǎn)不近人情，可是仔細(xì)一猜心，人家兔崽子說得也不假。眼今都提倡“厚養(yǎng)薄葬”，只要老人活著的時候，多關(guān)心、多體貼，讓老人有個幸福的晚年才是孝春，非得等人死了再大操大辦，不是掩人耳目是啥子？